第90章

        前两dao敕文都经过中书省拟定，门下省复he，liu程正式且严肃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那dao封后诏书显得有些草率，既没有经过两省，也不是朝廷颁发的，仅是新帝自己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元清也没办法。

        封后这样的大事，又事关崔谨，若通过朝廷让中书省草诏，必定越不过崔授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崔授特意在立元清为帝之前，通过胁迫拿走和离书，很显然想在元清登基前终结他和崔谨的婚姻。

        元清左思右想，想破脑袋也不明白，崔授为何这样zuo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让崔谨为后，那立他为帝的意义何在？

        双手染血，介入皇位争夺的血雨腥风之中，难dao就为了这么个竹篮打水一场空？

        至于加官进爵之类的，元清想，不论崔授扶谁上位，这些都是他的nang中之物。

        就算摸不透崔授的想法和动机，元清还是迫不及待想封崔谨zuo皇后，不惜冒险直接下诏。

        元清一而再、再而三不询问崔谨意愿就先斩后奏，崔谨很是烦闷，恼怒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坚决不受皇后之位，回信上奏曰：

        “皇后母仪天下，垂范万民，臣女德薄，愧不敢受。况乃皇后为天下之皇后，非陛下一人之皇后，诏令岂可出于私耶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有元清亲笔和离书在手，崔谨默认与他再无半分瓜葛，大方自称臣女，紧紧揪住诏书不合规范不放。

        谁家皇后是皇帝私封的？

        封后大典呢？册书和皇后印绶呢？

        所谓名不正言不顺，用冠冕堂皇的言论堵别人的嘴，小dao学最拿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崔授表面无甚波澜，无视元清和他那dao诏书，实则怒火阴烧，暗自在心里给元清记账。

        崔谨在元宵次日，也就是新帝登基的当天，从别苑搬回了崔府，夜夜与爹爹同席共枕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夜明月朗照，庭中空明如水，是小蟾蜍晒月亮的好时机。

        崔谨坐在月下，敲敲蟾蜍坠，玉色的小蟾蜍活了过来，自她腕间一跃而下，飞tiao至庭中玩弄月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小蟾蜍变成最早那种蟾蜍纹，印在地面或放大、或缩小，扁扁的游来游去，快活地围着崔谨转圈圈。

        崔授走进来，就看到月光凝结成纱，从天河洒下，轻柔披在她肩tou，无风自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停步站在暗chu1，静静遥望。

        那dao圣洁孤单的shen影，是他此生所有妄念执着的源tou，也是他的归chu1。

        小蟾蜍不喜欢崔授，察觉到他，缩回崔谨shen上，这回变得更小，只有黄豆大小坠在她手腕。

        满庭月色倏然消散，天瞬息黑了，夜也仿佛喧嚷起来，近chu1风chui树梢，远chu1归鸟筑巢，都重新有了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崔授默默靠近，俯shen环抱她略微冰凉的shenti，崔谨依赖地反shen扑进他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外有战事，内有政变余波，他几乎天天早出晚归，很少在家。

        崔谨讨厌透了这样的日子，她想和月光一样自由，想和他zuo一对闲云野鹤，清心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 崔授知dao自己冷落了宝贝，低tou亲吻她发ding，轻声哄wei：“谨宝，明日爹爹休沐，宝宝陪我出游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我想去乐游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崔谨其实更想游终南山或者翠华山，可惜路途稍远，来去不便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年shenti不好，拖累良多，都从未好好游逛京畿。

        后半夜阴云密布，早晨又下了薄薄一层春雪，天上还在零散飘着雪花。

        崔授怕她受凉，担忧询问：“下雪天冷，要出门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要去的。”崔谨固执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崔授只好给她围上厚厚的白狐裘，往她手里sai了手炉，听说她想坐船沿春江而下，又备了只脚炉放在船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平日乐游原人不少，最近刚开春，踏青游春的人也渐多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下雪，天气冷飕飕的，将桃花梨花用春风骗出来杀，人们都冷得受不了，不愿出门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飘雪的江上只有孤零零一只船划过，到了乐游原，也人影稀少。

        崔授挑了chu1临水的楼台，带崔谨上去，命人生起炉火，临轩观景，对雪烹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