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，别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毕竟，预支份等于越位失格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若是她这次回归后依旧没有应承司空琏，真不知下一世要经历怎样的情天恨海才能醒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，那地儿哥哥帮你打理，随时能回去住。司空若是问起，有我替你挡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乐土时，她偶尔会想起其他世界的片段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即将迎来的，是社会角色的重新定义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乎，在婚纱、钻石、花束的拥簇下，她的个人份将被淡化，转而冠上某人妻子的称号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直在上位者划定的路径之间兜兜转转，她何时才能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？

        即使那典雅宅邸比乐土时期的更为巧，几乎按她十六岁画的“未来之家”草图还原建成，仍不代表她就此掌握空间的主权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半晌，应远抬起手，等待被勾住的尾指在她眼前孩子气地轻摇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这些结构焦虑在华服和钻饰的装点下讲出来，便不合时宜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天注定的缘，还是人为的巧合，她如今也不太在乎了。

测试”、“参数”、“扭矩”之类，孟凝疼地喊停。

        应远等她再饮了几小口便把琉璃盏移开，用丝帕小心替她拭去边茶渍，温声叮嘱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般游离于规则之外、不按理出牌的存在，反而让人无从判断心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慢点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即使她仍是演奏家，观众对她的赞赏也会多加一句“她先生真支持她的事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向来无话不谈的兄妹陷入沉默，婚服团队工作人员装聋作哑地安静游走。

        上城老牌军政世家的礼制古旧，她与司空琏成婚后，虽不至于失去自由，却也注定受重重门第规矩的约束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平常的点滴，竟然会成为神将近溺亡之时的橄榄枝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凝与他也称得上自小相识，但距离不远不近，他与司空琏倒更相熟些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才华未被抹杀，却被拐弯附庸于丈夫的荣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存在本是一项资源，与其说是嫁给爱情，更像是带着利益参与到一场权力重组中，才能完成培养的闭环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成年后，世族千金为保清誉不宜与未过礼的男友同居，所以她多每周抽两三晚去封铎的住过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你们分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婚不是自由宣言，是高危风险点。

        耗费宋氏与司空氏数载研发力量搜罗出的这些奇异世界线，对参试者的心确实是折磨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轨必须被看得见、可预期、能稳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深知，无论是其他时空抑或现世，只要家族尚在，自己就不可能划掉婚姻这个选项。

        况且，日间也不大会单独碰见司空琏，封铎在结束工作后会过来接她回宅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，她从未见过宋昀与哪位女有过亲密交往，家族中也暂无联姻安排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年，她换了几住所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六岁与封铎定情后，她搬离了被竹们上下夹的寓所回到应家，偶尔贪图方便才去歇脚。

        兄长哺育小婴儿似的妥帖姿态，倒让她渐渐平复了心的不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林姨陪我清点了用惯的物件，都送去新家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本来就和亲生哥哥们姓氏不同，再添夫姓，亲缘关系就更疏远得似被格式化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凝只盼他别将那一两回异世亲密当真，她招惹不起，也无心应付。

        结果这温馨小窝还没烘热，她又得搬进司空琏准备的婚房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别墅那边都收拾好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心意相通的短暂欣喜过后，现实便迫不及待地近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墙黑，拱廊起伏，灯色娴雅，白薔薇与鸢尾绕簇着莲池，风一，草木香与水荷的清气浮动，洇得人心也朦胧似梦。

        无意间想到宋昀那多情惑人的眉眼，孟凝惊得轻咳，应远连忙轻拍她的背，递上茶盏缓缓喂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凝咽下涌到的苦涩，抬眸望入兄长关切的眼中，努力换了个轻松些的小女儿家口吻，但话到嘴边仍出依赖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应远感应到妹妹的失落，却也只能隔着繁复的婚纱裙摆，将她上半轻搂进怀里，贴着她的脸庞低声安。

        宋昀虽爱搅弄风云，但自上次苏醒相见后，便未再出现在她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孟凝实在渴望独的生活，二十二岁时凭借多年的乖巧表现，外加两位兄长和已成为未婚夫的封铎担保，才获准独居名下的一座与应宅相隔不远的二层法式小别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宝宝，我们去野餐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应远自然也想到这点，眼底浮现一瞬迷茫的空白，英俊爽朗的面容也悄然笼了层成熟的忧郁。

        孟凝垂眸，长睫脆弱地轻颤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些游园、花火、梧桐树以梦境或既视感形式出现，如潜意识中的纠偏机制，将她对司空琏的怨怼转化为怅惘——他们是不是会有别的可能？

        毕竟那公寓已由孟家买下划到她的资产名录中，离她就读的私立女校也才五六分钟脚程，算是个能临时约几位同窗好友功课的招待之。

        任是血脉相连的兄长给予保证，孟凝仍无可避免地在此刻坠入婚前焦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