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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四六)待镜分橘

悄悄退走,里间传来有人起,掀动珠帘的声响。似曾相识。某一瞬间她几乎有回到家的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 是杨澹约她过来?

        她满怀诧异转向通往套房里间的门,却见走出来的是个穿白金双色鱼尾洋装的女人。钟盼。鞋的细脚高跟踩在天鹅绒地毯里,不再有声响。她一边走,一边踢掉高跟鞋,踮起脚不改步履,来到智茜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盼问:“你更期待杨澹来?”

        智茜垂不语。耳环的事早已惹得满疲惫。她见到钟盼,意外之余,似乎独自在陌生环境的紧张不安都消失殆尽。但待钟盼开了口,智茜却不得不想起往日在家的种种,她的柔弱,她的伪装,她似燕过无痕的勾挑。心情波澜壮阔的,不能平静。她们好久没见,还闹着脾气。温柔的话就是到嘴边,也别扭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摸走我的耳环?”智茜不客气地反问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盼不置可否,抬手摸上智茜的脸颊,然后是变空的那边耳垂。糙的感。再然后,手指巡弋过颈,攀上嘴,智茜却咬住手套,一带一扯,用牙撕掉半透光的白色布料,像揭去牛上微皱的。关节微红、骨依稀可见的手。钟盼退开两步,拘谨地将右手藏去背后,另一只手亮出耳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果然是你。”智茜伸手收回耳环,钟盼却早预料到她的反应,抢先一步将一转,让智茜扑了个空,趔趄两步险些撞着茶几。钟盼眼神一变,就像演戏的人顿时出戏,忙关心问:“你有没有事?”但智茜无心理睬,不过在心里恨恨地想:这女人惯是这样爱欺负人,心眼蔫坏。

        智茜走上前猛将她的手腕捉住,意强夺。钟盼不肯,挣扎中,却带着智茜也一并跌倒。绒毯像深春时分茂盛的草地,将横卧的二人围陷在深碰到另一温热的。她察觉到钟盼也吃了酒,为醉意不自知地发,摇曳,或许也想要缠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一骗就着,教人如何省心?”钟盼费劲地支起上半

        “还不是你诡计多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刨花水定型的发髻已然碰散,碎发挂在眼前,在视野上方蒙成帘幕。钟盼将发丝一缕缕挑开,像揭起新娘的盖。她看见钟盼颊边妆粉鳞片般的闪光,情不自禁地一阵干渴,空咽。这次钟盼用赤的手抚摸她的脸。没有手套,也没有任何珠宝。像冰糖葫芦一样莹,糖浆还透着才出锅的温热。微启的不是话语,是炽烈的哀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明知我心意。”钟盼

        智茜去她盘起长发的象牙簪,拈在手中,“我从来不知你为何要嫁我的父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话音未落,长发像一落花的飞瀑倾垂而下,堪为隔绝天日的遮蔽。她感觉到趴在自己上的钟盼就像家里那只孤独的小猫。太可怜了。任也随她任吧。她情不自禁轻咬她的。但动作里本该蕴的恨或爱意,智茜未曾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淌的哀伤。如若期待人的上也有糖浆那样香甜的味,注定要狠狠失望。

        相继起,在这里,钟盼请她今夜舞会的第一支舞,也是最后一支。她了很多汗,智茜从她颈边尝到混粉香的咸味,她出人意料地出几分羞赧,像狐狸在忘情的时候不自知地将尾巴掉出来。挂领的细纱如蝉衣从耸紧的肩褪落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她或许知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惹得父亲另眼垂青。不关青春美貌,而是聪明得漏百出,恍若生来就是为被征服。只有她明白她,既恨且懂,她与天底下所有为她沦陷的男人都不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不,或许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旅程的最后一站是里面的卧房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盼把自己房间最高摆着的雕花漆盒带来了。智茜一直以为是里面装着嫁妆之类的东西,现在打开却大出她的意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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