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晓穗剩下的话全噎在了咙里。她张着嘴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，只觉得一冰冷的酸意从鼻腔直冲眼眶。她用力眨着眼，想把那阵泪意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的影顿住了。她没回，只是站在门帘的阴影里，沉默了几秒。

        ―

        她看着母亲那几乎要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，嘴动了动：

        那刚刚聚起的勇气，被这冰冷的四个字瞬间击得摇摇坠。苏晓穗感到一阵窒息猛地冲上咙，堵得她发疼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猛地打断了她，声音陡然高了一点，带着一种被冒犯后的不耐烦。

        沉默在冰冷的黑暗里蔓延，只有东屋隐约的鼾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积攒力气，又像是在咀嚼这句话里的苦涩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晓穗听着，每一个字冰冷的砸在她心上。原来母亲知。知她的委屈，知这个家的不堪。可知，不等于在乎

        苏晓穗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。那些模糊的童年记忆，原来在母亲眼里，只是缠着和烦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微雨的笑脸，沈砚铎低沉的声音带来的安心感，这些碎片在脑海里翻腾，一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情绪，猛地冲上苏晓穗的咙口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晓穗的心猛地一，下意识地绷紧了。母亲没开灯，脚步很轻地穿过堂屋，径直走向西屋她和母亲共住的那间房。她似乎本没注意到台阶上蜷缩着的女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终于转过，脸隐在堂屋门透出的那点微弱光线的边缘，看不真切表情，只有那声音里的冷清晰无比。

        东屋的父亲和他的酒友是一个世界，深夜归来的母亲似乎也有一个她无法及的世界。只有她，被孤零零地隔开，悬在中间。

        "跟你没关系。"

        苏晓穗猛地抬起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晓穗一颤，几乎是条件反地立刻站起来。她匆匆在屏幕上按了几下，给林微雨回了消息，甚至没看清自己打了什么字，就慌忙把手机进口袋。

        苏晓穗看着母亲模糊的侧影，冰冷的隔阂感一下子淹没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"你爸他那个样子，你也看见了。这个家，早就不是个家了。"母亲的声音里没有抱怨，只有一种平淡的陈述。"这个地方和你爸……早就把我掏空了"

        "不想待可以走。"

        过了很久，久到苏晓穗以为母亲不会再开口，那疲惫的声音才又低低地响起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沙哑："我知我对你不好。你怨这个家，怨我，都行。"

        "现在你出去上大学了，不怎么找我也不怎么家里的事了，好。我不知你上学上得咋样，是好是赖……但这不是也好的吗？你过你自己的，离这个家远点。"

        母亲似乎也耗尽了力气，那点尖锐的烦躁迅速褪去，只剩下更深的疲惫。她没再说话，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。她摸索着走到床边，没有坐下，只是疲惫地靠在了冰冷的门框上，微微佝偻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微弱的意刚在心口漾开，她还没来得及回复一句新年快乐，东屋就传来父亲高的吼声：

        "苏晓穗！死哪去了？盘子！拿几个干净盘子过来！"

        后半夜的寒气更了，她还蜷在水泥台阶上。东屋的喧闹终于歇了，只剩下父亲震天的鼾声，隔着门板闷闷地传出来。黑暗里只有一点月光映进来，勾勒出房梁模糊的轮廓。

一年要开开心心！]

        她了鼻子，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一丝执拗："可是……我在这个家……"

        "妈……你去哪了？"

        院门"吱呀"一声轻响，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。一个裹着深色棉袄的影闪了进来，迅速反手掩上了门。是母亲。

        "以前你小，上学那会，老缠着家里，要这要那，要钱，要人……我那时候就烦，烦得透不过气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