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并不意外，只是抬手轻轻拢了拢散落的发丝：“哎，我也很想知是谁干得这件事。只是我这孩子口风太紧，她父王当年问了她许久，要她说出那人是谁，她咬死了不肯吐半个字。最后竟干脆离家出走了，一路朝着西岐去了，想来那孩子的父亲是你们西岐人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等姬昌回答，她话锋一转，指向了眼前迫在眉睫的现实危机：“东伯侯父子反叛已成定局。我朝歌虽有雄兵，然太师未归，主君也伤了，现在朝堂上下，能倚仗的忠贞石也只有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声音平缓：“你们西岐姬家，世代受我大邑商王室的恩惠。你祖姬亶，当年被戎狄追杀得几乎族灭，是受我先王庇护，赐予你们西岐土地休养生息。你父姬季历，多次遭长兄迫害，命难保，亦是我夫君力保，才得以承袭这诸侯之位。如今，你侍奉大王，却敷衍责，不尽心力，对得起你姬家的列祖列宗，对得起我殷商累世的恩泽吗？”

鸟的王座上，他看到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殷家与姬家之间，君有恩，臣也要有义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听劈里啪啦一阵乱响，仿佛有无形的手猛地扫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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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现在。

        姬昌在听到“她朝着西岐去了”时，几乎是克制到极致，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在正常询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太后话音刚落，寝殿内陡然变故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连太后本人，也感觉一劲风刮过面门，将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华贵发髻散了一缕。

        桌案上、架上的玉、铜盏、药碗等物，竟在同一时间全被掀翻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姬昌的脸色黑了下去，却又无法辩驳。

        太后那双眼正冷冷盯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太后紧盯着他的动作，“当年，她送她小姑也就你的夫人出嫁西岐。结果，她人从西岐回来不久，就被发现有孕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如同一惊雷，在姬昌耳畔炸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西伯侯，”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晰，却不再带有咄咄人的语气，而是询问，“西伯侯，你说，我的皇儿她可怜不可怜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你可愿她手中剑，披荆斩棘？

        随即，他问：“找人？找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太后讥讽的看着他：“现在倒关心起孩子来了？可惜啊，那本该是我大邑商的嫡长血脉，继承王统的长子太福薄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完这个故事，太后重新将目光投向榻上沉睡的殷受，眼神里交织着怜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顿了顿，每一个字都像冰锥，缓缓刺入姬昌的心脏，“我儿在去西岐的半路上，被一伙羌人落掳走了。待寻回时，孩子没能保住。那个男人之后从来没有主动出现过，爱她，保护她，大概是早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番抢白，句句诛心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可愿她手中盾，抵御八方风暴？

        他只能深深躬，声音艰涩：“下臣无能，辜负皇恩，有负太后信赖。臣甘愿领受任何责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维持着躬的姿势，却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，

        可惜这个问题出卖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……那个孩子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太后却只是冷哼一声，目光掠过他的恭顺，又投向榻上昏睡的女儿：“罚你？罚你又有何用？我儿当年嫁了个猪狗不如的东西，现今被害至此……当初，我就不该阻止她去西岐找人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