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答。我的手指過許雋驊冰冷的臉頰，然後，我站起，面向整片荒原。我舉起手，紫色的神力在我掌心匯聚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風大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…好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在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看著那個男孩，心中一片溫柔平靜。我知，當我用神力留住許雋驊靈魂最後的溫時，也留下了他生命最完整的印記。這不是震航的孩子，這是我的哥哥，許雋驊，用另一種方式，回到了我邊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從今天起，這山、這風、這光…都是你的一分。你會永遠陪著我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應了一聲，轉過，看向庭院裡。一個小女孩正追逐著蝴蝶，她長得和我一模一樣，笑起來時眼睛彎成月牙。而她後，一個小男孩安靜地坐著，他正專注地用一小木棍在地上畫著什麼，他抬起頭的瞬間，那雙眼睛，那微微抿起的嘴，都和許雋驊如出一轍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輕聲說。神力化作無數光點，像溫柔的雪花，紛紛揚揚地落下。光點覆蓋住許雋驊的體，他的形體在光芒中慢慢變淡、變透明，最終化作點點星光，入了腳下的土地與山巒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輕喚震航的名字。他握住我的手，將我拉近一些，讓我的背靠著他結實的膛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答應你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時間對我失去了意義。我站在神殿重建的高塔上，看著下方炊煙裊裊，田疇整齊。震航從後為我披上一件外衣，他的手掌溫，貼著我的後頸，那裡曾是慾紋蔓延的地方，如今只剩下光潔的肌膚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就…這裡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輕聲說，像是在對他承諾，也像是在對自己宣判。一滴淚從我眼角落，落在他的口，瞬間結成了一顆透明的、永恆的晶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低聲說，順著我的視線望去。遠處的草原上，幾頭聖獸正在追逐嬉戲，陽光灑在它們油亮的上，一切都充滿了生機。這是我用神力從亞當的毀滅中，一點一滴重新創造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輕輕應了一聲，走到一顆老樹下。我小心翼翼地將許雋驊放下，讓他靠著樹幹坐好，彷彿他只是累了，在這裡小憩片刻。我伸手，為他理了理額前凌亂的髮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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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意念在最後徹底斷開。我瞬間明白了。他不要我的犧牲，不要我的挽回，他只要我好好的，和另一個人好好活著。他親手選擇了自己的終結，只為成全我的未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靠在震航的肩上，輕聲說。這不是謊言，也不是安。看著那兩個小小的影，一個是過去的延續，一個是未來的開始。我，作為永恆的神，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，不老不死也不會腐朽的，幸福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放下手，感受著風拂過我的臉頰。那感覺溫柔得，就像哥哥的撫摸。世界，不再那麼空曠了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黑貓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他…看起來很平靜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嗯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…很幸福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我收回所有的神力，不再試圖逆轉生死。我靜靜地抱住他逐漸冰冷的體，將臉貼在他的心口，那裡再無心。我成為了神，卻也徹底地、永遠地失去了我的哥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們走在荒蕪的大地上，腳下是神殿崩塌後留下的碎石與塵土。天空是灰濛濛的，沒有一絲雲，也沒有一絲光，世界就像一張褪色的舊照片。震航沉默地跟在我後，保持著一個既不冒犯、又能隨時扶住我的距離。

「妳的幸福…就是我的幸福…」

        震航的聲音打破沉默。我停下腳步，抬眼望去。我們正處在一座小山的山頂，這裡可以俯瞰整片荒原，空氣動，帶著泥土和枯草的味。這確實是個安靜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「睡吧，哥哥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是啊。」

        震航在我邊蹲下，低聲說。他看著許雋驊的臉，眼神複雜。這個男人曾經給了他無盡的痛苦與羞辱，但在最後，卻也是最清醒的那一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