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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:治病前奏

        “给文俪和音音的礼,昨日已遣人押送,明日应当就能……”

阴阳交之力大幅放大。届时,母蛊与其宿主可充分汲取子蛊方的阳气,子蛊一方亦然。借此循环,毒渐消,阴阳重归平衡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攥紧掌心,指甲陷进肉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二十八载夫妻,林舒琼深知眼前人的担当。她一一应下,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快步走到楼巍面前,捧起丈夫那张写满痛楚与愧悔的脸,泪意强压在间:

        华渝将他神色尽收眼底,轻捻长须,语气沉凝:“楼兄,确实只有这一条路。若再迟疑,我只怕归寅撑不过这个月。到那时,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稍顿,又:“云昇来信说,崔家那丫在他与苑娘子调理下,子已一日好过一日。莫说一月,便是一年也等得,甚至……再寻别的男子来也未尝不可。可归寅等不起了。唯有这一枚子蛊,也唯有崔家丫上的阴虚之毒,能解他的阳邪之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怎会不懂?她的归寅一生所求,不过是“替这人间讨个公”。即便不为母子私情,只为儿子那一念赤诚,她也要争这一线生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见到文俪……替我说声对不住。对悟,更对音音。若事成,我必以最高之礼,迎音音入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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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当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他握了握她的手,“我等你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千言万语,皆在这一握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他们已无他选。自月初那次发作,短短十日,楼朝赋已呕血三回。第二回竟是在下朝途中,若非他舅舅林唐川随行在侧,及时遮掩……楼巍与林舒琼至今想来仍后怕不已。他们的归寅,从小便是最不叫人心的孩子,即便病痛至此,也从未耽误过一日刑公务。

        昨日,楼朝赋又呕了血,这回血色污黑,气味腥浊。不过三日,那个健朗如松的儿子已消瘦得颧骨凸出。他本就因执掌刑狱落得冷之名,如今病中更添三分寒厉。可即便躺在榻上气息奄奄,他仍强撑神批阅卷宗,反倒温声安她这为娘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只有归寅一个孩儿……他若有三长两短,我便随他去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声音低哑,却字字清晰:

        楼巍心中清楚,爱子已至绝境,唯有此法或可一搏。可那“人在蛊在,蛊亡人亡”八字,仍如千斤重石压在他心。他半生纵横沙场,什么风浪不曾见过,此刻却第一次生出踌躇——世间怎可能有万全法,能保两个孩子一生无虞?纵是九五之尊,怕也难作此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靖炜,”她轻声打断,目光沉静,“我们会平安归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楼靖炜!你还要拘泥到几时?”林舒琼从楼朝赋房中踏出,眼底尽是血丝,声音却字字沉厉,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当年悔婚,你我皆有不是,可后来待音音,你我难就全无真心?文俪姐姐又岂是记仇之人?她既肯选归寅,便是放下了前尘——你到底在怕什么!”

        更何况楼家早欠崔家一条命。楼巍欠下的债,便让楼朝赋去还。若将来元徽病愈要回南塘执掌家业,她必让儿子随去,在那江南水乡个父母官,一生一世相伴左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朝中之事交给我,你带归寅秘密南下。他树敌太多,此行不宜声张。今夜我先遣一队人假作赴西岭,你与华渝兄弟凌晨动,畅文、追言已备好车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是为自己今日之私,二是为自己竟要厚颜相求于一个他曾嫌其病弱、几弃之的女子来救独子命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理,何须华渝多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真只有这办法?”

        大丈夫行事若此,与小人何异?

        此法虽险,却是两人一线生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让了我一辈子……再让我这一回,可好?归寅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啊,靖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孩子,也是楼巍看着长大的。当年崔隽柏在世时,两人没少笑谈要结儿女亲家,后来却因元徵的弱症,此事再未提起……为人父者,楼巍不到不自私。可每当想起那场血战,想起崔隽柏为他挡下致命一刀,最终撒手人寰,留下苑文俪母女孤苦无依,他心中便如沸水翻涌。

        楼巍闭目良久,再睁眼时,将军的决断已压过了父亲的挣扎。

        林舒琼心如刀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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