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”
顾瑶的笑意一点一点收敛。
花团锦簇的假面在疲力竭之后终于被卸下,
出了最深层的、冰冷的恶意。
“宋时清,”他开口,语气更加柔腻,像是挤压出来的罂粟花汁,“你没想过你的下场吗?”
“当初推行变法的秦氏父子,力主集权,抗衡贵族。黄川事变中,王为了平息贵族的愤怒,就在这条他们修缮的秦淮河岸,将其车裂而亡。”
“孤臣前卒――”
刻意的缓慢近乎扭曲了他的表达,像是享受着每一个字从口中慢慢挤出的过程。
“帝王――砧、上、肉。”
“黄河贪腐、科考改制,宋大人,你才是,不怕死的么?”
顾瑶的目光如炬,紧紧锁定在宋时清的脸上,迫切地搜寻着任何一丝情感的裂。
视线里,宋时清依旧保持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平静。
然而,顾瑶却在瞬间爆发。
他猛然用虎口掐住了宋时清的脖颈,将他恶狠狠地拉近,拽着扯到自己面前――
清脆的巴掌声过后,这样的情绪终于撞得粉碎!
宋时清被扇得偏过了,脸颊红
,
角磕出了斑驳血迹。
无果的期待在沉默中压抑着迸发,这种挫败感达到峰,顾瑶意外地感受到了一种病态的快感,就像是亲手撕裂开一个陈旧的血疮,痛楚中带着一种变态的满足,淋漓畅快:“痛吗?”
宋时清并未因此动怒,亦无错愕之情,反而轻轻扯动了角,但痛楚让这个动作中途停滞。
习惯的笑容被迫中断,宋时清似乎是在那一刻才意识到疼痛和血迹的存在。
他轻轻舒气。
“好痛。”宋时清竟是真情实感地弯起了眉眼,口溢出清泉般的笑,“好痛啊,殿下。”
顾瑶有些意外,又很快被这种异样的气氛感染,不甘示弱般地回归正题:
“你说你,扇你一巴掌就痛了,怎么会不怕死呢?”
宋时清:“是么……哈。”
顾瑶听不得这样没有意义的回答,掐住宋时清的下颔,将他的脸板过来。
他取出手帕,动作轻柔又温和地替宋时清拭血迹:“你不要不回答我,不要不理我,我真的会很生气很生气的。”
宋时清并未抗拒,笑眼正对顾瑶,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。
“殿下,您想看我死。对么?”
“家妹说的那些话,我信的。”宋时清低低地一直笑,笑音缱绻轻柔,“您从来都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只要曾拿到手的,必然是您的东西。背叛和疏离皆是不可饶恕的,所以,您希望我们漂亮地死在您的面前,用结束满足您索求的忠贞。”
顾瑶收回手帕,也笑了一下:“那你愿意我的东西吗?”
宋时清:“殿下。人不是东西,人会怕痛,会怕死的。”
顾瑶:“那我打你,你为什么要笑?我是疯子,你为什么不怕我?”
宋时清笑:“殿下,早些睡吧。”
顾瑶:“你要着这样的脸出去?陪我。”
宋时清:“仆役皆知我在此,要如何解释留宿一夜呢?”
顾瑶说:“我不。”
“殿下,真是无赖啊……”
“王铮从来都让我的。”
“王公子坐拥万千,自然不需小心翼翼。”
“你骗我。你们都在骗我。”
“那怎样才算不骗您呢?”
“……”顾瑶说,“比如,今天陪我睡觉。”
宋时清望了眼纸窗,走廊的灯火已经熄灭了。
“好。”